疯仁院相声担

坚决悍卫黑发臭脸男做0权利

不要回头

*国影


*爱即苦痛,无苦痛者亦无爱。




没有抹上车油而显得有些干涩的自行车链条的响声从身后追上来,一同传来的还有坚定而富有活力的呼唤声。我愣了一下,然后听出是金田一,便放慢速度等他跟上来。他速度很快,金属零件转动的咔咔声很快在我身边响起。


真少见啊,今天骑得真快。平时这个时候你才刚到街角贩卖机那里吧。金田一说,抹了抹额头的汗水。


毕业季的夏天似乎比以往更加炎热,天空一片云也没有,铺天盖地的白色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空气在热浪中扭曲翻滚,汗液滴到地面的一瞬间就会被蒸发。这样的气温下,我尽量不说话防止产生没必要的热量,只轻声解释说,想赶紧回家,太热了。


说完这句话我又闭上嘴,漫不经心地注视前方的路面,把他真正想说的话题覆盖在因夏季产生的困乏底下。谁也没再说话,只听见生锈的车链呆板地向前走,以及永不停歇,令人烦躁的大片蝉鸣。


就这样又同行了一段路,金田一似乎是再也忍受不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又或是那个问题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困扰。大到哪怕他明白我的敷衍是变相的逃避,是我不想再提那件事的警示牌,他还是说了。


国见,我觉得,今天…就是刚刚,不管怎么说,你对影山说的话还是有点过分了。


他这话说得干脆且直白,如同在冰面上用力摔碎一块薄冰,四溅出状似粉末的白痕,声音刺耳,摔的人和听的人都握紧拳头,指骨咯咯发响。


我说,只是说了事实而已吧。


金田一皱起眉,急匆匆的接话:但也不至于用那种不冷不热的奇怪语气吧,况且你称呼影山为……他抿上嘴,没说出那个称谓。


我好心地替他补充,国王吗?


直直对上金田一不可思议的眼神,我自体育馆开始就压抑得喘不过气的胸腔中忽然升腾起一丝快感:锋利的,血淋淋的,是扼杀某种怨恨或爱意得到的快感。实质近乎残忍。在这份快意驱使下,明明不存在任何仇恨,我却起了复仇的冲动。


于是我不可抑制的往下说,又重复一遍:他就是国王吧。不论是在球场上还是在生活中,我是实话实说。况且你们多久前就开始了,他听了这么多次,早该习惯了。他可是最优秀的二传手,不是小孩了,难道会躲到什么地方去委屈去抹眼泪吗。


在上坡路骑行,炎热非凡的温度,车轮下滚烫的路面,又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我微微喘气,感觉到汗珠从额头划过眼角,一直到下巴,好像眼泪流淌。我才如梦初醒,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又是为影山飞雄,违背自己一贯自持冷静的准则,轻而易举地呐喊发泄。影山飞雄,好似站在那儿什么也不做就能使我牵动,击碎我用许多时间筑起的某些看似坚硬的东西。


我扭过头,不去试图掩饰自己的失态。反正瞒也瞒不过。倘若是别的什么还好,这是情欲,而情欲自有一些标记。


……但他是你的男朋友。金田一怔怔的,喉结滚动一下,还是说了。


我回答得很快,仿佛很早以前就预料到这一刻的降临,并为之不断演练,只等它真正落到我面前来。


已经不是了。我轻描淡写,说点别的吧,或者别说话了,不怎么想聊天,天气太热了。


我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后者。直到金田一和我在路口分开,谁也没再开口。



刚刚那件事,指的是在中学毕业典礼结束后,金田一看着我向影山提出分手后进行了单方面吵架。


说是单方面,因为只有影山一个人在吼在吵,我十分冷静,甚至在他急躁混乱的声音中慢慢熄灭,变得冰冷,变得疲惫而厌烦,变得刀枪不入。意识和身体似乎分成两个部分,沉重、复杂、酸涩的那部分被我毫不犹豫地抛弃,余下空荡荡的那部分放在影山面前,对眼前的一切冷眼旁观,无动于衷。


无需躲避。因为是影山飞雄。尽管他目光尖锐,表情凶狠,一副咄咄逼人想要冲上来和我打一架的模样。因为是影山飞雄,没人比我更清楚如何击溃他。


自从影山加入排球部,三年来,为他冠以天才名号的人数不胜数。上到教练下到不打排球的普通学生。影山“排球天才”的标签在一场场比赛一次次表彰中传播开来,就连及川前辈也在私底下和我们说过好几回。嘛,小飞雄这种与生俱来的天才真的很讨人厌啦,所以,绝对不会教给他任何东西的!尽管咬牙切齿,但倒底是变相的认同。


我不以为然。当你见过某个人为了约会提前二十分钟出门结果是你得花上更长时间去寻找晕头转向迷路的他;当你见过某个人想说一句生日快乐却结结巴巴咬了两次舌头;当你见过某个人是实打实的数学国文白痴仍牢牢记住每个你随口提出的无意义记念日,请教班上女生熬夜写出没有错字的情书。诸如此类的琐屑。


如果你见过,那他所有为其它人所形容的高高在上而坚不可摧,于你而言只是一碰即碎的脆弱的肥皂泡泡。


我见过。说不上好坏。


影山嘴很笨,不会吵架。这点我也知道。他只是不理解。他不明白我毫无预警的分手,又或者说我给出很多预召但他全都视而不见。平时发生这种让他措手不及的事时,他总会向我求肋。可现在让他措手不及的人是我。


影山挡在我的储物柜前,问,为什么?


我垂下眼不去看他,说没有为什么。


这算什么回答!影山到这时才像真正被激怒了,肩膀耸起,颈背肌肉紧绷,身体随呼吸而急促起伏。


金田一看不下去了,劝我说,国见,你就好好告诉影山吧。


影山仍然死死地盯着我,瞳仁被浸润得鲜亮,闪出执拗的光,眼眶泛红。如同被饲主莫名其妙打伤的犬类。


好吧。我直视他的眼睛,对视上的一瞬感到一阵贯穿骨髓的奇异疼痛。我说,因为和你在一起太费劲了,很辛苦也很无聊,我懒得继续下去了,说得够清楚了吧?


这种原因,我不接受。影山说得斩钉截铁,如果不是一幅快哭出来的样子,说不定我会相信他没有动摇。


我别开脸,说,果然是国王啊。


金田一的反应比影山更剧烈,他拦在我和他之间,压低声音说,别这样,最后一天了。


影山反而平静下来,如同快喷发的火山被大雪覆盖冷却,只看得见一些细微的动静:下颔绷紧,眉头紧皱,眼周用力到颤抖但没有流出液体。他也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了吗,我还以为他会扑过来和我打一架。


不要……影山说。声音太小,我没能听清。


什么?等反应过来我已经问出口了,出于习惯。


不要分手。他低下头,刘海遮住他的脸,让我看不见他的表情。


窗外蝉鸣大放,我却什么也听不见,如同在漆黑的深海下沉,世界在这瞬间静止。窗户,白色瓷砖,储物柜,头顶的白炽灯…身旁的物品如同高大山体向我挤压下来,小小一方空间内只有我和影山飞雄。他和他压抑的呼吸都被我听见了。


我放弃了去打开储物柜,摇摇头,说不。



金田一离开的路口往前直行一百多米有个沙地公园,公园里有两台自动贩卖机,左边那台坏了,投币也摁不出饮料。我和影山去那儿打球,他投了三倍钱进去,死活买不出一瓶牛奶,来找我告状,给他用右边那台买了草莓味的。斜对面的便利店的关东煮和盐牛奶糖都不错,因为零花钱有限,影山只会给我买这两样,忍着不去买咖喱包。反正我会买给他。


还有很多事物,很多景像,都为我所记住,并极有可能令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难以忘怀。


我停在原地,听着金田一的自行车发出规律又好笑的声音远去,沉默的随着声音数车轮滚动的圈数。


我知道这是影山的自行车,但我不知道为什么它会在金田一手里,不知道没有自行车的影山要怎样回家,估计是打算在烈日下暴晒二十多分钟走回去吧,不会打遮阳伞,也不会用书包或手臂挡挡。


我承认我会不可抑制的想到他,毕竟三年的时间没有任何办法轻易抹去。但这一天就要结束了,这个月就要结束了,下个三年也终究是要结束的。我计划得很清楚,也许会比计划更顺利,影山飞雄一直以来都不是我的生活必需品。


即便有某种强大的力量驱使我向回去,即便我从走出体育馆的那一刻起知道离开他我会感到疼痛。但我仍继续向前骑行。


不要回头。我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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